难得在这个夏天,能享受一段清闲幽静的时光,于是便取出宋词,细细地品尚,走进宋词里的夏天。
与惜春悲秋,看花赏月相比,描写夏天的词还真的不多,个中缘由,其一,夏天人称“苦夏”,炎热难耐,怎么会有好心情赋词作曲;其二,本来“词为艳科”,宋词大多以香软娇柔、怜香惜玉为题材,与这夏天的热烈奔放在风格上也不合。尤其是“婉约派”的几位大家,如柳永、晏殊等,鲜有写夏天的词作。倒是苏辛为代表的“豪放派”,扩大了词作的题材,让夏天也能在宋词里有了一席之地。
宋词中,写夏景较多的就是大词人苏轼,他的《阮郎归·初夏》是一首脍灸人口的描写夏天的词作。
绿槐高柳咽新蝉,薰风初入弦。
碧纱窗下水沉烟,棋声惊昼眠。
微雨过,小荷翻。榴花开欲燃。
玉盆纤水弄清泉,琼珠碎却圆。
屋外,槐树绿叶茂盛,高高的柳树随着南风飘拂。绿荫深处,新蝉在高声嘶叫。室内,碧纱窗下点着沉香,轻烟袅袅。在这样幽静的夏日里,一个女孩子正在惬意地午睡,不料被旁边棋子敲枰的声音惊醒了。于是便走到园池边,看到微雨过后,轻风翻动荷叶,池边的石榴花开得火红。女孩子着漂亮的盆子,到池中嬉水,水花溅到荷叶上,形成了像珍珠一样的水滴,圆润晶莹。这首词将夏天的诸多元素融合在一起:绿槐、高柳、鸣蝉、沉香、小荷、榴花,营造出一个初夏时节既蓬勃又闲静的生活环境,加上一个调皮可爱的女孩子。这样的夏天,丝毫没有一丝奥热与烦闷,有的只是“心静自然凉”的舒适,加上与水为伴的快乐。
不独这首,苏轼笔下的夏天,大多是惬意的、自然而幽静的。他的一首《鹧鸪天》也是这样的风格。
林断山明竹隐墙,乱蝉衰草小池塘。
翻空白鸟时时见,照水红蕖细细香。
村舍外,古城旁。杖藜徐步转斜阳。
殷勤昨夜三更雨,又得浮生一日凉。
这首词与上首相比,时序已是夏末。远处的树林尽头,高山清晰可见;近处翠竹掩隐着院墙。小池边长满了将枯的杂草,蝉声纷杂。白鸟在空中时时翻飞,红荷照水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在这样幽然的环境里,作者柱着藜杖漫步在村舍外、古城旁,直到夕阳西下。同时要感谢昨夜三更的一场好雨,使作者又度过了凉爽的一天。生活在这样的夏天里,清闲又自得。
就算是真正能感到夏天炎热的时候,苏轼的心里也是随意的,顺其自然的。他的一首《浣溪纱》中就有这样的体现。
簌簌衣巾落枣花,村南村北响缫车。
牛衣古柳卖黄瓜。
酒困路长惟欲睡,日高人渴漫思茶。
敲门试问野人家。
枣花盛开,时序是在夏至前后。蚕农们忙着收茧缫丝,老柳树下,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农民在卖自家产的黄瓜。这些夏天农村普通的场景,在作者笔下却富有生活情趣。这样的夏天里,中午喝了酒,又在阳光下走了不少路,口渴是难免的。但作者却没有丝毫的不满情绪,只是随便敲开一户农家,要口茶喝。一个“漫”字,便将作者酒脱旷放、平易近人的个性跃然纸上,也将夏天的闷热一扫而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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